《漂流: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》
文:游擊手

榮獲奧斯卡4項大獎的《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》講述了一段海上的求生歷險,導演李安為了讓這個虛構的故事看來更逼真具說服力,找了史帝芬.卡拉漢(Steven Callahan)當顧問,因為在當時,世上沒有幾個人比他更有資格。
1982年,卡拉漢獨自駕船從西班牙的特內里費島出發,計畫橫渡大西洋前往加勒比海。當時船上的裝備與糧食,足以應付這原本預計一個月的航程,然而出發沒多久,他便遇上暴風雨,母船被毀,只能跳上橡皮救生筏。棲身在一個連睡覺時腳都無法伸直的狹窄空間,在被救起之前,他獨自在茫茫大海度過了76天。
劫後餘生,卡拉漢寫下了《漂流》。最讓人好奇的是他怎麼活下來的?作者非新手,其航海知識中,也包括牢記了落難前輩留下來的著述,那些紮實的know how。30歲生日不巧也落在這次漂流中,他雖開了罐花生醬「慶祝」,也悲觀的寫下墓誌銘。確實,在極端環境中,意志力始終在堅強與脆弱中拉扯。當絕望罩頂時,他給自己一個無論如何都得撐下去的理由――把這段歷程記錄下來,留給後人。這是海上求生經驗的累積與傳承。
配合生動的插圖,書中詳實了如何取水、打獵以及安頓疲憊焦慮的身心。其中與鬼頭刀魚複雜關係的描寫,很是精采,而這得從海洋本身的神奇性展開。因為長期漂流,救生筏底部已覆滿藤壺、海藻,也先後吸引了小魚群、大魚群甚至鯊魚前來,居然自成了一條食物鏈。在這個臨時組成的生態系中,體型較大、頻繁出沒的鬼頭刀,幾乎成了這個孤單落難的人類唯一的朋友,他甚至認得出其中幾條。
但為了生存,作者必須與也是一夫一妻制的牠們近距離纏鬥並補食之。卡拉漢並沒有戰勝的快感,而是多了畏懼,對其犧牲心存謝意與敬意。「這些鬼頭刀對我的意義遠遠不只是食物,甚至不只是寵物。我視牠們與我平等…牠們的肉維持了我的生命,牠們的心靈與我為伴。」
在大海中進行原始搏鬥兩個多月後,有一天洋面出現了只有人類才會製造的垃圾,陸地已近。一方面,預告了這次意外會以happy ending作結,然而,也同時是對人類在大自然中扮演的獨特角色的嘲諷。
作者提醒我們,海洋無比富饒與不可測,是天堂與地獄的結合。而大自然向來如此,所有的生物都懂這個道理,只是我們待在人造的世界太久,被物質文明餵養慣了,早忘了人類曾經點滴皆依賴自然,那條尊敬天地的來時路。
除了險境求生的戲劇張力,本書觸及的,其實就是人和大自然的深層關係,只不過它的背景是海洋。從移動的觀點來看,乘著無動力的皮筏載浮載沉,幾乎只比游泳好一點,後者是人類最原始的海上移動。若在陸地上,就是走路了,不藉由任何交通工具,雙腳緊貼摩擦著自然大地。唯有此刻,我們最接近其他的動物,各自憑著最初的本能往前行。
《漂流》最終談的是這趟海上孤獨移動的啟示,對多在陸地上活動的我們來說,無疑是很好的照應與提醒。特意挑一條遠離塵囂的路徑,獨自漫步,或許便能與本書的諸多章節,進行跨越時空的對話。
或許移動得夠久,與大海、大地貼得夠密,最後就能感受到,我們是「與一個更大的整體完全相連」!!
書籍資訊
《漂流:我一個人在海上76天》
Steven Callahan(史帝芬.卡拉漢)著/姬健梅 譯
早安財經出版/ 2018年11月



